趁着黎明前的黑暗,一队五人的矮人斥候袭击了安一行人。他们带着凶狠的狼狗和精良的武器,但还是抵不过身经百战的三人。
“不不不不不,求你了!求求你了大英雄!我我我我……我只是个孩子,我今年才十三岁,我是谎报了自己的年龄才参军的。我我我我我……我还有三个弟弟要养活,我的父亲前几年因为战争而死,我不能死!我真的不能死!我死了就没人能照顾我妈和弟弟了!”
瘦小的矮人跪倒在云的剑前痛痛哭流涕,他歪戴着头盔,不合身的斗篷在他身上几乎像是棉被。艾丽希看着他开口求饶,不由得产生了怜悯之心:“要不就放了他吧。”
“放了他让他回去告状?不行。”云一口回绝,刚举起剑,那矮人抱住了他的腿:“我不会的,我绝对不会回去告状的。我会回家,我再也不会拿起剑了!”
“你看他都这么说了,就放了他吧。安,你觉得呢?”
艾丽希微笑着望着安,安扭过头,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。尽管她知道这个人非杀不可,但她一想到过会要遭受到艾丽希的白眼的烦恼,便叹了口气:“放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“你!蓝羽,你就惯着她吧!”云十分愤怒的朝着矮人踢了一脚,然后转身走开。那矮人朝着艾丽希磕了两个头:“女神!女神!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。”说完,连滚带爬的跑开了。
安抬起头,望着惨白的天空:“要变天了,我们得抓紧时间了。公主殿下,要是我们到时候出现了什么不测,你可要承担全部责任。”
白色的雪花毫无征兆的飘落,随着寒风在空中舞蹈。它们渐渐地汇集,转变成雪风暴。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,众人艰难的在雪中前行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暴雪又如此猖狂,使众人分不清方向,渐渐迷失在苍茫的平原上。若是不再找到个能避风的地方,四人定会冻死在隐秘之泽,最终化作孤魂野鬼。
木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,木屋中传来微光,这简直是神赐予的生机,大家加紧了脚步,希望屋主人能收留他们避避今晚的风雪。当他们刚一接近,一位和蔼的狼族老人便为他们打开了门:“来来来,年轻人,快进来吧。”
老人头发花白,佝偻着身子。他看起来七十岁上下,若是化作妖族的寿命怎么着也是三百岁朝上,能活到这个年纪的妖族实属罕见,怎么着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。可她慈祥无比,身上没有任何让人难以接受的气场。
“这雪越来越大喽。”老人取下火炉上的水壶,放上一盆肉汤。安扫视着周遭的一切,木屋里的东西不多,几乎都是生活用品,防身用的剑挂在墙上布满了灰尘,可以看出老人生活的安宁。尽管周围平凡,但安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熟悉感。也许是这里的布局让她想起了以往的岁月。木头、火炉和安宁。
“你们一个精灵和一个血族带着两个人类奴隶。啧啧,这样的事情不多见啊。”
“年轻的人类奴隶可一直都是紧俏商品。”云刻意的回答,然后朝着火炉旁的一块空地指到:“我允许你们坐下来。”
“搞什么?”艾丽希小声咕哝着,安拉着拉她的手,向她使了个眼色,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。
“老前辈,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加兰离火炉远远的,生怕被火光灼烧了自己。
“这里是申芝山。”
“啊。”安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。老人望向她,当看见她那黑色的双眼是,不禁一愣,接着笑呵呵的说:“小地方,小地方。”
“您就一个人住在这里?”加兰问道。
“我算是个护山人。孩子都大了,随族长走了,就留下我这个老人家。”老人俯下身,盛出四碗汤:“你们要去哪?算了,和我这个老人家没什么关系。可这山最好别进。进了山,就算是暗神在世也救不了你们。”
“为什么?”
老人不再说话,他又望向安,目光中出现了几分异样。安低头喝汤,假装没看见。
“那山中住着狼王,住着的是狼族的先祖。而我的职责就是护着这座灵山,不让他人饶了先祖的清净。不过你看,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我还没遇见过一个人能踏入这片禁地的。”
“那你还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?”
“是没什么意义,但我也没别的地方想去了,就在这里过清闲日子也好。”
窗外的大雪纷飞,满眼苍白,丝毫没有弱下来的意思。屋外天寒地冻,但屋内温暖无比。老人又朝炉中加了几块炭,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:“这么大的雪,有好些年没见过了。那预言怎么说的?
‘遥远的北国雪夜,暗者的王会去这个死亡之驹与流星一同降临’这种天气,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。”
云和加兰听了此话,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,老人见状不满的说:“怎么?你们这些小子还不相信预言么?”
加兰摆摆手:“这种毫无根据的哄骗小孩子的故事我早就不信了。阴影地的统一怎么能靠着神话,要靠着我们所有种族的努力。”
云点头表示赞成,老人更加不悦,他转而问向安与艾丽希:“你们人类怎么看?”
艾丽希未曾听过那个预言,自然只能茫然的摇了摇头。而安烤着火,淡淡的说:“我一直都不喜欢眼。”
听了此话,老人哈哈大笑:“但愿如此,不过你若是熟知她一定会爱上她的。”
安有些疑惑的望向老人,四目相接,他的目光使安眩晕。透过那苍老的双眼中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银发女子,看见一朵朵盛开的白玫瑰,看见光与暗,看见血与泪。
“是时候了。”
安的身后响起一个空洞的女声,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。安打了个冷战,连忙回过头去,可身后什么人也没有。她望向窗外,那大雪漫天飞舞,好似将世间万物吞没。风雪之中,一点黑影在不断地靠近,直至彻彻底底的走出白色的帷幕,安才发觉大事不妙。
“不好!敌人来袭!”
加兰和云连忙起身去取剑,并对老人笑着说:“老人家,就不给你添麻烦了。安,看好皇女。”
这是十人组成的先锋部队,他们披着兽皮,骑着的是与恶狼配种后繁衍的良种狼狗。十人十条狗,加兰和云几乎没有胜算。安见两人被团团围住,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在伙伴和皇女和这两个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。
“若是接纳我,这样的情形怎有算是困境?”
安揽住艾丽希:“我们从窗户逃走。”
“什么?你不去帮助他们了吗?”
安不回答,直接拉起她要逃走。几只狼狗冲了进来,朝着安撕咬过来。安挥舞着剑,这里的空间太小,她不得不一步步退到屋外。一只狼狗咬中了她的右腿,利齿刺穿了皮甲,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一块肉。剧烈的疼痛使她酿跄着倒下,其他的恶犬趁机扑了上来,准备将她生吞活剥。其余两人各有自己的麻烦,根本无暇顾及她。一旁的艾丽希终于忍不住了,开始念起咒语。
“火咒!”
火光击中野兽,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热所惊吓,开始四散而去。艾丽希连忙来到安的身边,看着她伤痕累累,心中的愧疚之情不断地翻涌:“伤的严重吗?”
“我……没事。”
安挣扎着要站起来,艾丽希连忙伸手去扶,这时,于暗处的寒光乍现,安连忙转过身,一个十字弓手已经将箭对准了她们。“嗖——”安来不及反应,将艾丽希朝着边上一推,而自己被利箭射穿了胸膛。
“安!安!”
安不能倒下,但是她已经不能分辨自己是否还站立着。眼前的黑暗愈发的凝重,而艾丽希的呼唤像是在千里之外般遥远。
“好累啊。”
“原来你是影溪家的人。”
面前女子约十八岁,精灵,身高六尺忧郁,气质拔俗。她淡紫色的长发被黑色的缎带盘起,身着一件银色紧身长裙,金线在上面秀出一朵朵盛开的的百合花,与她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。她披着一条红丝绒披肩,上面有一颗翠绿色的巨大古树——诺曼利斯王朝的标志。没错,她是希格莉特,是那位高贵优雅的紫色死神。
安很想转过头去,她不愿漂浮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双眸中。那淡紫色的柳眉,高挺的鼻梁,如花般娇艳的双唇……安感到恐惧,心中的悸动在不停的提醒她面前的人是多么的高贵,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卑微。两人存活在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世界中,就不该幻想有任何的交际。安感到恐惧,因为这最原始的情感,源于不曾改变的灵魂。到头了,也许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。
这都是影溪暮的回忆,安无能为力。
“不……我……”
希格莉特将手指轻轻搭在暮的唇前,使“私生子”如此冒犯的词不被说出。她的手指上有一股红酒的香气。“我不在乎。”她拨开暮的鬓发:“你的眼睛为何这么美丽?你是将夜空装进了胸膛吗?”
希格莉特的右手已经游走到暮的锁骨,暮随即打了个激灵,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:“公主,你醉了。”
“我醉了,也许吧。”希格莉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她转过身,眺望着远方:“你看那边,是整个玛哈达。如此繁荣,如此安宁,似乎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。人类和精灵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?我梦想的王朝一定是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生活,秩序、爱、希望、和平缺一不可。你称我为公主,那你是我的骑士吗?你会和我一同建立这样的世界吗?”
希格莉特的脸上泛着红晕,暮多想拥她入怀,可现实不给她这个机会。暮也望向车水马龙的城市:“我自然会与你一同前行。”
“那我的命令你会听吗?”
“会。”
希格莉特毫无征兆的揽住了暮的脖子,迫使她望向自己:“吻我。”
安忽然想冷笑,她笑影溪暮天真,削他懦弱。影溪暮永远都不会承认内心深处对希格莉特的情感,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一切归为耻辱,然后可笑的坚持正道。可最后呢?不还是为了眼前的她遗臭万年!那现在的坚持是为了那般?名誉、爱恋,到头来一无所有。
暮捧起希格莉特的脸庞,犹如捧起世上最美丽的珍宝。希格莉特的唇在激烈的颤抖着,她没想到暮居然妥协了。
她小心翼翼的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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